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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週四的晚上,有一個固定的小班教學。只有兩個人,r蓋瑞和佩姬,小學五年級。
蓋瑞對語言的天份沒有佩姬好,反應也比較慢,加上沒有自信,所以學英文的路上是辛苦的。所幸他天性樂觀、敦厚,對我很信服,加上我鼓勵他善用記憶的優勢,勉強補上了不足之處。
剛開始來的時侯,他的情況簡直是慘不忍睹。A~Z不熟也就算了,光是教二句話:HOW are you? I am fine, thank you.就花了十五分鐘還沒有辨法唸完整,讓我接近崩潰的邊緣,幾要流下挫折的淚水。
後來有一次機會了解到,他剛出生不久,親生的媽媽就棄他和爸爸而去,然後爸爸把他長期寄養在姑姑家,這樣的家庭背景,產生出一個深刻的信念”我是媽媽爸爸不要的孩子”,讓他的自信顯然不足。
一年多來,許多的耐心和大量的鼓勵,加上他的努力,他的英文總算是進步了不少。
每當我教到差點要發脾氣的時侯,我都要不斷地提醒自已…他不過是一個需要愛和鼓勵的孩子罷了。然後我都會再次鼓勵他。如果我都不鼓勵他,看不到他的優點了,誰還能夠呢?
我最常對他說的話是:你的記憶力好強,背下來的東西永遠不會忘。也許你用講得不會比那些女生好,可是你如果考試一定考得比她們棒。這就是,我給予他祝福的方式。
等到這樣的信念在他的心裡深了根,我會再送給他另一種祝福,像是:你的邏輯好棒,所以文法都記得清清楚楚,一點錯都不會犯,好厲害哦~!然後不斷的反覆這樣的訊息,直到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相信為止。
為了報答我的信任,他一路上不斷地努力地證明給我看,我是對的。
有一次我問他們有沒有用即時通,蓋瑞一直不好意思給我。過了一週,他主動來找我說:老師,我把我的即時通帳號給妳~!我一看,這個帳號是用我的手機號碼的一部份組成的。分明就是因為我而申請的嘛。
到今天,每次我們下了課要回家,小朋友先走,我收拾東西後再下樓,總會在樓下遇見把一步當成三步走的他。只為了再和我說一句:老師再見~!
上一次月考,有考英文,考卷還沒發下來,我問他能考幾分。
”一佰吧。”他說。
”那麼有自信?~”我笑了。”有考到一佰的話,我們去吃冰淇淋。”
”你真的進步了很多了,是不是?~和你剛來的時侯差好多。如果你媽媽有一天叫你不要補英文了,你怎麼辨?”我問。
”我會去自殺~!”他說得很肯定。我大笑。
旁邊的佩姬接話了。”他怎麼可能不補?這是他唯一有機會拿一佰的科目了。”
佩姬小姐,功課在班上前五名。自動自發,學習力強,聰明、反應也快。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顆柔軟的心腸,如果每次玩遊戲比賽,蓋瑞積分落後了,她一定會再給他機會和時間讓他趕上來。
上一次我出的作業,是個人拿一卷錄音帶回去聽課文,然後將錄音帶帶回來還給我。
上課第一件事,他們就把錄音帶還給我說:老師,聽過了。
”嗯,很好~!”我說。我的考試一向採取自由心證制。他們也知道要考什麼範圍,都是自已看、自已考、自已改、自已訂正,然後讓我知道分數,和我報備說考好了。然後我會抽考幾個,測驗他們的準度。
我一向採取信任的態度~我認為這是最好的,給予孩子力量和動力的方式。直到今天,我們有了信心上的危機。
這個錄音帶拿回來後,我發現,交給佩姬拿去當回家作業的錄音帶,根本膠膜就沒有拆封。
“佩姬,這是怎麼回事呢?沒有拆過封,你要怎麼聽呢?”我問。
“我有聽啊~!”佩姬說。
“我不是不相信你…可是你要告訴我原因啊。”我說。
“我真的有聽啊~。我有把它拆開來聽啊。”佩姬堅持。
“然後再把它裝回去?裝到跟沒有拆封前一模一樣嗎?”我問。
“這怎麼可能~!!”蓋瑞說。
“我真的有聽啊。”佩姬眼眶紅了,眼淚不停地流著。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。再問下去,就沒有意義了。
我口氣很堅決。”好,那這樣,你把這拿回去,再聽兩次,當作這一次的回家功課,有沒有問題?”佩姬點點頭。
我把她的課本翻開到應該聽的那一課,指著要聽寫的練習題說:”這些有聽的話,應該要做完的,對嗎?把它做一做,有沒有問題?”佩姬點點頭。
然後我照常上課,當作沒發生過這回事一樣,這件事我就處理到這裡了,沒再深究。
第二天,我和一個朋友分享這件事,並且問他說,如果是他,碰到相同的情形,會如何處理呢?
朋友:我想我會在私下,問清楚那小女孩,到底有沒有聽,找出真相吧。
我說:她有沒有聽,你判斷不出來嗎?
朋友:嗯…其實是判斷得出來的。
我:是啊,那麼又何必續繼折磨她呢,她已經很難過了。如果假設她有聽,這個機率即使很小,一但我需要”烤問”她才能相信時,我等於就對她投了不信任票…這樣的傷害是很大的。反過來,假設她沒有聽,她也知道我知道了,而且已經夠後悔了,也得到教訓了,我實在不需要多說或多做什麼了。
佩姬是個非常敏銳、自律甚高而且用功的孩子,臉皮也很薄…她不會說謊,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紀錄,面對這樣的情形,對她已經夠羞愧的了。其實有可能她說她有聽是真的…可是這中間發生過什麼事,我不清楚,也追究不出來,可是從她的委屈的眼淚…我相信那中間是有其他可能的,可是我不要問。我寧願直接相信她說的是真的。
可是萬一她是初犯呢?那麼她更需要我的愛和包容了。
我選擇用恩典包覆她。她知道,我知道了。可是她還有一次機會。我不追究、不責怪、沒有教訓和懲罰。這樣的處理,比真正的處罰還要嚴厲。因為我無聲地力量,不斷地傳遞給她一個相同的訊息…:我這麼地相信妳…我相信妳!這樣的訊息,震動著,一直進到她的心底去。
我心裡知道,雖然我什麼也沒說,什麼也沒做,什麼也沒有處理,可是,這是最好的處理了。
我相信,她這次回去,絕對會心甘情願地,把這樣功課做到最好。這比,為了找出真相,而把她問到肝腸寸斷、自尊盡失,要好得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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